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蜜糖和砒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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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22-9-5 01:28:30 | 顯示全部樓層 |閱讀模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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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她蜜糖。從幼兒園起,我倆便在一個班。後來,小學、初中、高中,直到畢業,一直同班。不是同桌便是前後桌,始終形影相隨,宛若雙生花。

  5歲到15歲的那十年,我們分享小人書與蝴蝶結,分享各自的小心事小秘密,好得恨不能蜜裏調油。因此也曾發誓,說得咬牙切齒:要做永遠的好朋友。

  可後來才知道,會那麽隨意地說出“永遠”二字,是因爲根本不知道永遠有多遠。

  一直都記得,15歲那年某個靜寂的午後,我站在學校辦公樓頂層高大的落地窗後面,看到她遠遠地走過去的背影。

  那一幕我記得特別清晰。她的步子走得很急,腦後那根紮得很高的馬尾辮,一直在搖來蕩去,搖來蕩去——即使這麽多年過去了,那條辮子也一直都晃在我心裏,無法被抹去。

  我從走廊上探出半個身子去喊她:“蜜糖——蜜糖——蜜糖……”卻沒人應。那歡快的腳步徑自向前,然後匆匆忙忙地轉了個彎,拐進了音樂樓和圖書館之間的夾道。

  就是這個小小的夾道,改變了我和蜜糖此後的十年。

  我的初戀,屬於一個叫雨辰的男孩。

  那其實是節乏善可陳的橋段。他是學長,大我們一屆。16歲的少年,乾淨利落,青春蓬勃,陽光的味道印在臉上。

  因爲我們的父母是好友,所以他會很寵溺地叫我小丫頭,毫不在意地揉我的頭髮,然後帶我一起去他常去的球場,兩個人坐在台階上,一起看夕陽。那樣單純的來往,卻逗開了我懵懂的心事。

  傳說,音樂樓和圖書館之夾道北邊那面紅色磚牆的縫隙裏,是可以許願的地方。只要把對喜歡的人的表白寫下來,塞到那裏的某個角落,就可以“有情人終成眷屬”。他們說,上屆的上屆,某位學長和學姐,就是這麽“成了”的……

  我在某個深夜裏,懷著虔誠的心態,把對雨辰的“一片癡心”寫在了紙上,然後悄悄塞到了紅磚牆縫裏。我沒有告訴任何人,但不願意欺騙我最好的朋友。所以這件事,只有蜜糖一個人知道。

  可是,幾天後的那個下午,我卻看到蜜糖匆匆拐進了那個夾道,爾後在磚縫裏搜尋著什麽……再後來,我看到她把一張紙條從磚縫裏摳出來,打開看過之後,塞進了自己的口袋。

  我站在辦公樓上,其實看不清楚那張紙的內容,但信箋紙背面的深粉色,卻足夠刺痛我的雙眼——那是我精挑細選的信紙,即使隔得遠,我也不會不認得。我好想衝下去問她爲什麽要這麽做,但腳下卻像生了根般,動彈不得。她是我最好的冊友,我沒有勇氣去質問。

  半個月後,蜜糖牽著雨辰的手,走到了我面前,我明白了——我親愛的蜜糖,就是這樣,隨手丟掉了我的願望,然後讓她自己如願以償。我喜歡的人被我最好的朋友搶了,而且她還對我說:欣欣,我們還是好朋友。說完,她拉著他的手,轉身走開。

  時間滾動到高中。我們還是在一個班,但卻很少再像以前那麽親昵。因爲雨辰的緣故,我和蜜糖,早已疏離。更何況,兩人中間還隔著相互不服輸的心氣和學習成績的比拼。

  雨辰的成績不甚出色,但卻習得一手好丹青。從小學起,家人便著意安排他學畫,如今,更是打算讓他以特長生的身份,走高考捷徑。同時,我父母認爲,若能因特長加分,也是美事一樁。所以後來我也進了畫室,跟雨辰一起,接受額外的培訓。

  這件事令蜜糖萬分不安。雨辰與我聊繪畫聊得投契,自然就冷落了她。每每收拾東西去畫室,臨出門時,我都會用餘光“不經意”地掃過蜜糖,見她坐立難安,我心裏不由冷笑。不知從什麽時候起,我突然很喜歡看她尷尬、看她難堪、看她心痛的樣子。因爲每當此時,我心裏都會有惡狠狠的報複感騰起,有點酣暢淋漓的味道。

  又過了一個月,蜜糖拎著東西,擠到畫室裏來。她終究是不能容忍我與雨辰單獨相處的,即使最初是她從我這裏把雨辰奪了去,那也要一直霸占著不放。而我便是算准了這一點,才那麽乖地聽從父母的安排去學畫。

  我聽爸爸說過,雨辰的父母是打算送兒子出國深造的。

  看著蜜糖防範的神情和刻意隔開我與雨辰的舉動,我只是淡淡丟了一個輕蔑的眼神給她。雨辰自己並不清楚,他早晚要以大學和畫筆爲跳板,離開這片土地。爲愛而選擇走特長生道路的蜜糖更不會知道,她的一切付出都是徒勞,白白犧牲寶貴時間而已。


我們升高三那年,雨辰考到了成都,畫室裏只剩下我和蜜糖,在靜默裏遙遙相望。我收拾了畫筆,准備離開。臨走,撇給蜜糖一個冷眼——即使不學畫了,我還是會報考成都的學校。你呢,是否要追隨他的腳步?

  蜜糖不說話,靜谧的畫室裏,只聽見鉛筆在畫紙上急促的沙沙響。

  轉年,我們高考。因爲賭氣地堅持,蜜糖只剩下特長生這華山一條路可走。而我,卻輕巧地背棄了前一年激將她的話,填報了西北大學——卻沒想到,她想都沒想去成都這茬事兒,直接報了西安美術學院。

  錄取通知書下來,各自兵荒馬亂地買車票打行李,請謝師宴,跟親戚朋友道別,奔赴新的征程。直至上了火車,我才發現,對面鋪上睡著的人,竟然是她。她從書本背後擡起眼,對我笑笑:嗨,真巧。

  我有一點點無語。狹窄的過道裏人來人往,車廂裏雲集著天南地北的過客,可爲什麽我對面鋪上的人,偏偏就是我最想甩開的她呢?

  一路無話。就這樣,搖搖晃晃20個小時,一起到了陌生的城市。

  到了西安,開啓我的大學生活。我很刻意地把蜜糖丟在往事的垃圾堆裏,然後努力清空一切痕迹。

  雖然此時雨辰已經開始考托福准備奔向遙遠的異域,雖然更早以前他們已經分手,但我心裏卻始終放不下,我還是恨蜜糖。

  4年光陰匆匆而過。大四畢業前夕,我找到一份媒體的工作,開始上班。每天坐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,顛簸在城牆內外。常常,路過美院門前,不由自主地就會想起她。想必她也要畢業了,不知道在忙什麽,是打算留在西安,還是回家去?

  我一邊在公交車上吃著我的早餐,一邊想著這些問題。我突然一愣,3年的怨恨糾葛再加上4年的音信全無,爲什麽此時此地,腦海裏還是會蹦出來她的名字?

  說不清懷著什麽樣的心情,我翻出高中同學的電話打過去,尋問到她的電話號碼,不過卻遲遲猶疑。短信寫了刪,刪了寫,終究沒有發出去。最後,狠狠心,直接撥電話過去。那是淩晨三點半,只聽那頭惺忪地一聲“餵”。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,終於還是選擇了挂機。

  卻沒想到第二天一早,便收到她的短信:查了好久,問了好多人,終於證實了我的直覺是對的。你好嗎?欣欣,很久不聯系了,我很想你。有時間的話,見個面好嗎?

  就這樣,事隔7年多之後,一切歸零。我和她,再度站在了朋友的位置上。

  她的公司跟我的公司離得很近,順理成章的,我們倆做了租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同室密友。擡頭不見低頭見,卻都不再是當年的女孩,而是嶄新的自己。心照不宣地閉口不提當年,只是一起K歌,一起吃飯,一起逛街,一起爬山,一起去美容院……

  不過後來她的一席話,卻讓我開始釋然。某夜小聚,喝得有點微醺,她趴在桌上絮絮跟我講當年。她說:其實那個時候,我也未見得是真的喜歡雨辰……只是從小到大,不管吃的用的還是好玩的,我都跟你分享慣了……聽到你心裏有了喜歡的人,突然就別扭起來……說不清是什麽感覺……後來長大了,可以冷靜地去想這些事的時候,我分析了自己當時的心態,覺得很可笑。大概就是——與其讓你被人搶走,那還不如我去把那個人搶走……呵呵。我真可笑是吧?

  我攙著她走出酒吧的門,四月溫軟的風裏,她靠在我的肩頭上說,欣欣,對不起……

  眼淚,忽然就湧了上來。我發現,即使中間隔了7年那樣困頓尷尬的時光,雖然我也有了其他很多朋友。但最終最能跟我合得來的,還是她——近似的口味,相仿的愛好,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明了彼此的默契……

  至此,我開始相信天意和緣分。命中注定,我和她要像一棵枝頭的兩朵花那樣親近,躲都躲不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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